2024岁在甲辰,适逢徐子鹤先生诞辰108周年之际,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现当代名家画集·徐子鹤》(业界称之“大红袍”)正式出版发行。画集共收录徐子鹤先生自1941年至1999年间,涵盖山水、花鸟、人物、书法各类作品近190件,较为全面而系统地总结了一代艺术大家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艺术创作风貌,为广大后学了解、研究徐子鹤先生及其艺术成就提供了重要的史料样本。静阅细赏,不禁被徐老为人为艺的精神品格所触动。遂,有感而发,以文记之,聊表敬怀。
徐子鹤
艺路探真有良师 艺海无涯自精进
因祖辈与徐子鹤先生过从甚密,自记事起,便常听家中长辈与艺坛前辈们谈及徐老,也有幸得见省内外众多藏家手中的徐老真迹。此次“大红袍”的出版,让我对徐老生平及其艺术创作轨迹有了更为直观、清晰的了解,也为广大书画爱好者们走进徐子鹤先生笔下的艺术世界提供了宝贵途径。
徐子鹤,1916年生于江苏苏州,9岁随父徐树铭习画。因其父与吴门名流郑大鹤、俞语霜、唐伯谦等皆为好友,徐子鹤自幼便得诸名家教诲提点。又因邻居是“富藏半壁”的孙伯渊、孙仲渊兄弟,徐子鹤便又有了临摹宋元四王的有利条件,眼界日阔。徐子鹤先拜其父义兄曹标为师,始习人物山水,后又正式拜入海派名家钱瘦铁门下,20岁即随钱师留学东瀛。回国后潜心研究吴门画派,后应苏州美术专科学校邀请,出任国画系教授。其后数年,在全国多地举办个展,名噪一时。
1955年冬,39岁的徐子鹤应安徽省委宣传部、省文化局的邀请,与陆俨少、孔小瑜、宋文治赴合肥参加艺术创作活动,期间至梅山水库、黄山等地写生。次年,正式入职安徽省博物馆,主管古书画鉴定。同年,绘制入皖后第一幅黄山题材作品《黄山松云图》。自此,与安徽、与黄山结下一世情缘,并进入到自身艺术创作的黄金年代。1960年,与柳文田、龚艺岚为人民大会堂安徽厅创作《百子图》。1973年,创作《河山不夜》入选“全国连环画、中国画展览”,并为中国驻外使馆复制多张画稿。1976年,再次为布置人民大会堂安徽厅,绘制《岁寒三友》。
1986年,年逾古稀的徐子鹤经好友谢稚柳推荐,成功修补唐代孙位《高逸图》。谢老赞曰:“健笔直接千古,天衣无缝,使绝迹顿还旧观”。1987年至1990年,徐子鹤先后在新加坡举办个展,应邀为天安门城楼创作《峡江图》,受邀远渡美洲举办个人画展。此年间还编绘出版《怎样画梅花》一书,更是被启功先生盛赞:“墨痕浓淡影横斜,绰约仙人在水涯,有目共知标格好,这般才是写梅花。”
1994年,78岁的徐子鹤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以谦卑之心,汇报毕生艺术创作成果与心得,誉满京华。
启功应邀出席徐子鹤个人画展
汲古出新续文脉 大家风范传千古
在中国书画的浩瀚星空中,徐子鹤宛如一颗高悬天际的璀璨明珠,以其别具一格的艺术风貌闪耀出独特的光芒。由沪上迈入江淮大地后,更是二十载如一日,笔耕不辍,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与赖少其、萧龙士、孔小瑜等老一辈艺术家们,一同为20世纪的安徽美术界奠定了深厚的基础。他的艺术作品犹如一支支荟萃传统与创新的万花筒,展现出令人心驰神往的别样景致。
笔墨的坚守与创新。徐子鹤的艺术深深扎根于传统的土壤。早年师从曹标,那是他踏入传统山水画领域的起点。在这个阶段,他对古代名画的大量临摹,犹如在传统艺术的库藏中精心挑选传世瑰宝,每一次临摹都是对传统笔墨技法的参悟。经年累月,不断揣摩与实践,使得他的绘画根基稳如磐石。拜入钱瘦铁门下的经历,又如同为他的艺术注入一股灵动的清泉。钱瘦铁在金石书画方面的精深造诣,让徐子鹤得以在更广阔的传统艺术天地中遨游。
宋元诸家的笔墨特色在徐老的作品中得到了精妙的体现与融合。他笔下的线条,有着南宋四家的刚劲硬朗,却又不失灵动之感。在勾勒山水轮廓时,那线条仿佛自带一种力量,可以准确而又生动地塑造出山川的形态。在墨法的运用上,他又能借鉴历代先贤墨韵,通过浓淡、干湿的巧妙搭配,营造出丰富的层次感。这种传统笔墨的运用并非简单的模仿,而是一种创造性的转化。他将自己对艺术的感悟融入到传统的笔墨技巧中,使之成为表达个人情感与对自然理解的独特语言。
1973年,徐子鹤拟历代墨竹名家笔意,创作精品长卷《竹趣图》,陆俨少欣然题写引首。全卷长达十米,观其画面,竹石相映,笔法轻松娴熟,墨色酣畅灵动,全篇一气呵成,诸家笔墨神韵跃然纸上。卷尾,刘颂年、曹大铁、司徒越、石克士、葛介屏等名家挥毫长跋。铁公评价:出手即是宋元;石老作诗一首:“画情书法两相牵,腹有诗书意在先。各具高情同一脉,万千挥洒见诸贤。”
《竹趣图》 37cm×990cm
融南北画风于一炉。徐子鹤艺术创作的一大亮点就在于其成功地将南北宗山水特点融于一炉。北宗山水的雄浑壮阔与南宗山水的婉约秀丽,在徐老的画作中可以达成一种紧密而有序的关联,不仅是和谐共生,还能相得益彰。
北宗山水以其结构严谨、气势磅礴而著称。徐子鹤在表现山川的宏伟气势时,就善于运用北宗风貌,以宏大的构图来展现山水之间的壮阔气象。例如在描绘川峡题材时,时常营造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好似山川的雄浑力量即将破画而出。他运用刚硬的笔触和粗犷的皴法,生动地刻画出山体的厚重质感,让观者身临其境感受大自然的磅礴力量。
然而,在描绘江南水乡或是烟雨黄山时,徐老的笔触又尽显南宗山水的温婉细腻。潺潺的流水、摇曳的垂柳仿佛都在诉说着江南的故事;烟云浮荡,群峰如莲花般悬于天地间,营造出黄山烟雨神秘而幽深的质感。这种能够同时驾驭南北画风的能力,使得他的作品既能大气磅礴,又能婉约含蓄,宛如一首刚柔并济的交响曲。
《黄山烟雨》87cmx47cm
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徐子鹤融通南北的功力便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曾被选送欧洲参展的大幅绢本设色人物山水画《大禹治水图》便是最好的见证。全篇构图匠心独运,融合传统中国山水画“三远”法造景。近观黄河之水汹涌澎湃,似从天上倾泄而来。丛林茂密处,五位彪形大汉正合力拖拽对岸巨石。中景,大禹立于高处,手持耒耜,发号施令,运筹帷幄。远处,山外广袤无边的良田,正是大禹带领中原先民奋力守护的家园。徐子鹤先生用疏松灵动的笔墨作澎湃的浪花、浩荡的人群,用苍劲老辣的线条勾勒出千斤巨石、崇山峻岭,亦用细腻严谨的笔触写尽百般器具。最为难得的是,全篇在山水之间绘制近百人,细致刻画人物形象达三十三人,每人动作、神态各不相同,栩栩如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大禹治水不仅是古代水利建设的典范,更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徐子鹤先生能将这一千古传颂的盖世之举,通过笔墨造像,启迪后人,足见其精湛的技艺与超凡的胸次。
《大禹治水图》 151cm×101cm
生机勃然的“徐家黄山”。黄山,在徐子鹤的艺术生涯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十上黄山的壮举,不仅是对自然景观的探寻,更是对艺术真谛的执着追求。
徐老笔下的黄山,有着独特的精神气质。他从不满足于描绘黄山的外在形态,而是潜心挖掘黄山的内在神韵。
黄山的奇峰怪石在他的画中似有生命的存在。他用精妙的笔触勾勒出山石的奇特,每一块石头仿佛都有了自己独特的标签。而黄山的云海则是徐老画面中最具诗意的部分,通过墨色的晕染和巧妙的留白,将云海的缥缈变幻表现得如梦如幻。那云海时而如汹涌的波涛,时而如轻柔的薄纱,与峰峦相互映衬,把观者带入梦幻般的诗意黄山。徐老对黄山松的描绘更是一绝。黄山松以顽强的生命力和奇异的姿态闻名天下。经过长期的观察与推敲,他将黄山松“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精神通过笔墨展现得淋漓尽致。松枝的姿态、松针的疏密,都被他刻画的入木三分。徐子鹤的黄山画作,是他与黄山之间心灵对话的结晶,也是其艺术才华的集中体现。
对于“徐家黄山”,谢稚柳先生就曾撰文写道:“徐子鹤绘画艺术的高明之处在于笔墨追随时代,且笔墨源出造化,故生机勃然。他先后十上黄山,积稿上万,终于以南宋之墨、北宋之笔、黄岳之魂及自家彻悟之心,糅合贯通,写尽了黄山峻峭而不离奇、温润而不绵弱的风神,使梅清、石涛诸家不能专美于前。”
《黄山壮观》 150cm×329cm
艺术成就与学术贡献。
纵观徐子鹤穷尽一生的艺术探真之路,广泛吸纳古今优秀文化素养,山水、花鸟、人物皆擅,而其艺术成就不仅仅体现在他众多优秀的绘画作品之上,还反映在其对文化传承的巨大贡献。
以黄山为主题创作的大量作品,如《玉屏春晓》《黄山壮观》《黄山烟雨》等,成为了近现代中国山水画中的经典之作。这些作品不但在艺术层面上达到了极高的水准,还在传达黄山之美、弘扬徽风皖韵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们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自然黄山”的独特魅力,也为“人文黄山”能够成为安徽文旅的“金名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古代书画鉴定方面,徐子鹤的能力堪称卓越。他对唐代孙位《高逸图》(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的补全工作,是其书画鉴定和笔墨技艺的一次精彩展示。徐子鹤之所以能将这幅破损严重的传世“国宝”修复到完美无缺,是因为他深厚的传统艺术功底及对古代书画细致入微的探究。在进入安徽省博物馆(现安徽博物院)工作后,其鉴定工作更是对保护古代书画和传承历史文脉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价值。
就艺术传承而言,徐子鹤曾先后任职任教于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安徽省博物馆、安徽艺术学院(借调)、安徽省书画院,通过自身的绘画创作和教学活动,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艺术人才。他的艺术创作实践和艺术理念在年轻一代的艺术家中得到延续和发展,为中国绘画艺术的传承和弘扬注入了新动力。
《玉屏春晓》159cmx96cm
徐子鹤的艺术是对传统与自然完美结合的探索,是对历史与现代完美融合的实践。他的艺术作品将永远在中国绘画艺术的殿堂中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激励着后学孜孜不倦地探寻和追求艺术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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